爆雷重灾区太多前车之鉴需谨慎
采访、撰稿： 余浅
80万美元换一张美国绿卡，你愿意吗？
2022年，美国总统拜登签字批准EB-5投资移民区域中心延期新法案，让停滞一年多的EB-5区域中心项目重启。摇身一变后，新EB-5将最低投资金额增加到80万美元。与此同时，之前动辄六七年的排期也“部分消失”。一些移民中介声称，新版EB-5已然“改头换面”，最适合中国大陆的移民申请者，更有甚者，还喊出“2023年，是EB-5年”。
事实果真如此吗？回顾EB-5面世后30多年的历程，投资移民欺诈案层出不穷，项目爆雷更是屡见不鲜，一些投资人不仅绿卡没拿到，几十万投资款也打了水漂。新版EB-5能否重新证明自己，还需时间验证。
纽约哈德逊广场EB5投资项目。 图/Newscom
换装出发的EB-5
对众多华人投资者来说，EB-5从半死不活到重新燃起热度，只隔了一年。
2022年3月15日，拜登正式签署《EB-5改革和诚信法案》（EB-5 Reform and Integrity Act，简称RIA法案及EB-5新法），为在该法生效后办理EB-5投资移民的申请人创立了“签证预留”的绿卡审理通道。根据该法案，每年一万张左右的EB-5绿卡配额中，将划分出32%分配给投资到“签证预留”项目的绿卡申请人。此外，TEA（目标就业地区，如高失业率和农村地区）的投资金额调整为为80万美元，非TEA区域的投资金额为105万美元。
回顾EB-5的前世今生，为了让这个“投资美国”的移民项目持续保持吸引力，美国政府可谓绞尽脑汁，隔几年就对法案“缝缝补补”。
1990年，美国国会创立EB-5计划，旨在吸引外国投资，增加本土就业。在推出之初，EB-5采用的是直接投资100万美元的模式，但收效甚微。1992年，计划引入“区域中心”概念，极大降低了门槛，吸引了不少投资者。2004年，EB-5首次入华宣传推广，很快受到移民人士的青睐。50万美元的区域中心投资金额，5年内返还的承诺，对不少高净值人群来说，极具性价比。
之后，EB-5迎来了近10年的黄金成长期，帮助数以万计的中国移民登陆美国。根据IIUSA提供的数据，2013财年中国大陆申请EB-5的人数为5,480人，到2016年这个数字达到了10,948人。在汹涌的申请潮冲击下，2015年，EB-5项目开始出现排期，而且很快“越排越长”。2019年，美国移民局更新了投资金额要求。直接投资从100万美元上升到180万美元，区域中心则涨到了90万美元，但高失业率地区依然保持在50万美元。
2022财年EB-5移民各国获批人数占比图
到2021年，中国大陆申请者的排期时间，已经来到了6年之久，加上签证处理时间，拿到正式绿卡可能要花上八九年时间。如此遥遥无期，加上区域中心法案到期未能延续，直接导致EB-5项目遇冷。
尽管问题不少，挑战多多，EB-5项目依然是华人移民美国的主要通道之一。
根据美国国务院的数据，2022年批准的10,885张EB-5绿卡中，有6,125个名额批给了中国申请人，占比超过五成。根据投资移民咨询公司EB5INVESTORS的数据，过去20年，中国投资移民数量呈现数轮起伏。在2010-2019年间，有七成的投资移民来自中国。
通过投资换取美国身份需谨慎。 图/Shutterstock
重新火爆引关注
在2023年9月的最新移民排期表上，EB-5的“签证预留”项目成为对中国大陆申请人唯一没有排期的职业移民选项。EB-5从两年前排期长达6年，直接弯道超车，超过一众“兄弟”，成了香饽饽。一位移民中介人士对《美华》杂志表示：“今年EB-5的热度很高，最多的时候我一天就接到了十几个咨询电话，市场反应热烈。”
无排期，在当下拥挤、逼仄的移民赛道中，无疑是绝对的亮点。毕竟，曾经以“爆绿”速度最快闻名的EB-1杰出人才移民，都出现了排期。不过，一些中介打出的EB-5“无排期”广告，实际上存在断章取义的嫌疑。因为并非所有EB-5项目都无排期，目前没有排期的，仅仅是针对农村地区或高失业率地区的投资项目。其余的常规项目，排期还停留在2015年的9月8日。
根据美国移民局提供的信息，2023年EB-5绿卡总配额为14,200张，32%的“签证预留数量为4,544张，加上2022年未使用的6,396张，总数为1,0940张。其中分配给乡村项目为6,837张，城市高失业率地区3,419张，基建项目684张。所有配额并非针对一个家庭，而是按实际申请人计算。按一家三口申请来算的话，这一万多张的配额，也就差不多是3,000多个家庭。
“很多希望移民的投资人往往会被无排期这样的广告吸引，但事实上，新的EB-5绿卡的申请难度并没有明显下降。相反，移民局现在对于区域中心项目的审查会更加严格，因为过往这些项目出现了太多各种各样的问题。”洛杉矶知名移民律师张军在接受《美华》杂志采访时，如此说道。“一旦申请的人多了，‘签证预留’项目很可能也会出现排期。”
在张军看来，尽管一些高失业率地区和农村地区的区域中心项目，目前无需排期，但投资人仍然需要保持十分谨慎的态度。“很多中介会把投资项目说得天花乱坠，包括一些项目的律师，也会夸大它的价值。我建议投资人要找专业的第三方律师来严格审查这些项目，听取专业意见。只要是利益关联方提供的建议，都要慎之又慎。”
80万美元换一张美国绿卡，你愿意吗？ 图/Shutterstock
在拜登“续命”EB-5的前一年，纽约曝出了该项目历史上最大的一颗雷。
2021年3月，《纽约时报》发布了一篇题为《疫情是如何让250亿美元的哈德逊广场项目荒废》的文章，掀开了号称美国史上最大地产项目的烂尾悲剧。根据相关媒体分析，大约有3,000名来自全球的投资人通过EB-5投资了该项目，而其中2,500位是中国人。时至今日，绝大多数投资人都陷入血本无归的境地。
头顶顶级开发商光环，加上寸土寸金的曼哈顿地段加持，一度被认为“大到不可倒”的哈德逊广场项目，就这么倒了。受疫情影响，销售惨淡，融资困难，一系列元素叠加，最终导致该项目最终烂尾。一位知情人士称，一些中介在销售该项目时，大肆宣传高回报、低风险，最终在事实面前都成了笑谈。“有的投资人就算拿到了绿卡，但最终拿回投资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东有哈德逊广场，西有洛杉矶世纪广场。相似的剧情，在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同样在上演。
2023年4月，拥有900个投资人、涉及EB-5金额高达4.5亿美元的洛杉矶世纪广场项目宣布将进行止赎拍卖，意味着这个红极一时的投资移民项目，也进入了准烂尾阶段。据媒体透露，该项目有多达700多位中国投资人。在项目爆雷后，投资人很可能无法拿回属于自己的投资款。
一样的高端项目，一样的“闭着眼睛赚钱”，最后都成了一地鸡毛。
除了项目爆雷，EB-5签证欺诈案也屡见不鲜。2017年，一起大型投资移民欺诈案，让洛杉矶圣盖博谷的华人区一片哗然。来自艾尔蒙地（El Monte）的陈莹莹和其父亲自2008年开始，在圣盖博市设立“加州移民基金会”以及夏利士律师事务所，以办理投资移民为由，共诈骗近5,000万美元。
2021年9月28日，美国证监会发布公告，起诉在纽约的华人开发商及区域中心负责人Richard Xia（中文名：Xia Yi），及其控制的Fleet New York Metropolitan Regional Center LLC区域中心（前名称：Federal New York Metropolitan Regional Center LLC）欺诈450名EB-5投资人，募资总金额超过2.29亿美元。这是EB-5史上第二大的欺诈案。
洛杉矶世纪广场EB5投资项目。 图/Newscom
一位业内资深人士对《美华》杂志表示，EB-5项目之所以屡屡出现欺诈现象，是因为有人抓住中国人急于拿到绿卡的心理，预设陷阱、存心诈骗。“从众心理和找捷径是新移民的普遍心态，但这在移民过程中很容易产生问题。既然要移民美国，还是要了解这个国家的文化、法律和风土人情。”
在这位资深人士看来，EB-5项目的风险始终存在。“投资移民简单来说，就两条路。要么自己投资一百多万美元做生意，要么就投资现成的项目，也就是区域中心。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会选择后者。这种模式决定了风险是肯定存在的，因为你把钱交到别人手里，很多结果注定是不可控的。”
张军律师则以一些“网红”项目为例，“很多中介拿出的项目书上，都有州长、国会议员的合影，这些在专业律师眼里其实毫无意义，但对普通人有很大的迷惑性，觉得这个项目有政府背书。”除了项目开发周期中存在的风险，后续移民局对项目的监管、审核也会带来不确定因素。“有些投资人一开始拿到了临时绿卡，但在项目后续审查时无法通过，那就意味着可能拿不到正式绿卡。”此外，投资款是否来自合法渠道，是否有洗钱嫌疑，都会影响投资人的移民之旅。
对于新的EB-5项目，张军认为投资人需要根据自身情况来审慎选择，农村地区和高失业率地区的投资项目，也并非“万能灵药”。“没有一个项目是适合所有人的，所以每个投资人都要和专业律师详细沟通，了解什么才是适合自己的。”比如目前无排期的高失业率地区投资，很多人会以为是在密西西比、阿拉巴马这样的“穷乡僻壤”，事实上，洛杉矶一些区域，就符合高失业率的要求。“具体去哪里投资符合要求，那就要专业律师来甄别和提供建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