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撰稿｜余浅
时隔14年，兵马俑重回南加州。
2025年5月，一场名为“不止秦俑：21世纪陕西考古新发现”的展览在橙郡宝尔博物馆揭幕。这是疫情之后，美西举办的规模最大的中国国宝级文物展。展览展出的115件珍贵文物，时间跨度长达2200多年，涵盖新石器晚期到秦朝灭亡这段早期中华文明的历史场景。不少国宝级文物是首次走出国门，极具考古价值。
“心情非常激动，这么多高等级的文物来到南加，对参观者而言是一次难得的艺术享受。”宝尔博物馆副馆长、展览策展人焦天龙接受《美华》杂志专访时说道。为了促成这次展览，焦天龙回国三次，和各个合作部门对接。宝尔博物馆董事长施刘秀枝，也为展览奔波忙碌了几个月。“能促成兵马俑再次来南加，是送给自己最好的80岁礼物。”
跪射俑。图/陕西省文物交流中心
三度做客全新体验
这是秦始皇兵马俑第三次来到宝尔展出。
2023年，焦天龙从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馆加盟宝尔，出任首席研究员兼副馆长。最近一年多时间，促成陕西文物展赴美，成为他的头号任务。此番来美展出的115件文物中，包含21件中国国家一级文物。最难能可贵的是，前来展出的6件兵马俑，都堪称国宝。
“兵马俑在美国的知名度很高，而且之前在宝尔展出过两次，有着很好的基础。我们希望，这次带给观众不一样的体验。另外，超过半数的展品都是过去10年新出土的文物，相比以往两次会有很大区别。”焦天龙说。和兵马俑一起来美的，还有备受观众喜爱的铜车马。这些都是秦始皇陵考古发掘出的明星展品。
去年9月，焦天龙应邀参加秦兵马俑考古发掘50周年暨秦始皇陵大遗址保护研究国际会议，现场参观了“千古一帝的地下王国——秦始皇陵考古发现展”。对于这个展览，焦天龙给予了高度评价。“这是少数令人激动和惊叹的高水平展览之一。展览主题明确，展品精美，且展示技术和方法非常新颖，尤其是多媒体和互动装置的应用，把艰涩的考古内容以简单有趣的方式展示出来。”
2024年9月8日，“千古一帝的地下王国——秦始皇陵考古发现展”在西安开展。 图/CNSphoto
先后在中美多个主流博物馆任职，焦天龙对于策展有着极深的认知和见解。宝尔的这次展览，“内容”足够精彩，而布展形式也融合了业内最新的展示技术，策展团队包括中美两边的一流专家，展现效果十分精彩。焦天龙说：“再好的文物，都需要有好的呈现方式。我们也借鉴了秦始皇陵展览的一些特点和方法，争取带给观众最震撼的观展体验。”
2017年12月，美国费城富兰克林学会博物馆曾发生展出兵马俑左手拇指被人恶意掰断事件，震惊中美文博界。对此，焦天龙表示，宝尔在安全方面做足了功课，将绝对杜绝此类事件再度发生。“文物安全肯定是头等大事，宝尔从未出现过类似问题，这次也不会。”
铠甲将军俑。图/陕西省文物交流中心
秦俑之外惊喜连连
相比前两次，这次陕西文物展的名称就足见不同。“这次展览的中文名称叫‘不止秦俑’，其实兵马俑是展览的金字招牌，但除了这块招牌，我们还有很多非常精彩的展品。”说起这次展览，焦天龙自豪感满满。
陕西是中华文明摇篮，历史底蕴深厚，文物古迹众多。新千年以来，陕西文物考古捷报频传，重大发现接二连三。在和陕西省文物交流中心达成合作意向后，焦天龙三次前往陕西，和包括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秦始皇陵博物院等六家机构商谈合作事宜，最终促成了这次史无前例的展览。
“我跑了不少陕西省目前正在发掘的考古现场，越看越激动，很多文物从研究角度来看，可能比兵马俑更有价值，因为它们填补了历史文献的空白，改写了中华文明史。这些新发掘的遗址都是当年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焦天龙把全部展品划分为五个单元，年代涵盖新石器晚期至秦国时期。
黄金饰品。图/陕西省文物交流中心
最早的展品来自石峁遗址，这处公元前2300-1800年的中国北方超大型中心聚落，是中国最早期国家的遗存，曾被评为“二十一世纪世界重大考古发现”。其出土的大型石雕、玉器，影响史学界对中国文明形成过程的判断。此外，部分玉器来自延安距今公元前2300-2100年的芦山峁遗址，这个遗址也是当时黄土高原上的一个政治和文化中心。
商代晚期的代表是寨沟遗址，有大型的宫殿和陵墓，出土了大量青铜器、玉器、漆器。根据甲骨文的记载，寨沟遗址应该就是商代晚期的一个北方国“鬼方”。而代表西周早期的有石鼓山遗址、贺家村车马坑、杨家村青铜器和车马器等，这几处出土的文物都有着极其鲜明的特色和史料价值。
西周中晚期到春秋早中期的代表，则属韩城县梁带村和澄城县刘家洼的芮国遗址，这里发现的芮国国君墓葬，出土了大量金银玉器、青铜器。而在秦国崛起之前，在其早期都城雍城周围，也发掘出不少玉器、青铜器。
前后2300年的时间跨度，在五个时代的划分中，都有着各自代表性的考古发掘遗址和出土文物。如此丰富的展品，无与伦比的独特性和代表性，都让焦天龙对这次展览充满信心。“这么成体系、大规模的陕西文物展，在国内也没有过。很多文物都是首次出国展出，相信一定会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牺尊。图/陕西省文物交流中心
无法复刻的兵马俑情缘
兵马俑，对施刘秀枝来说，有着无可比拟的特殊情感。
2007年，在接连举办故宫文物展、南京博物院文物展之后，宝尔博物馆将目光瞄准了秦始皇帝陵。施刘秀枝深知，兵马俑在西方世界知名度极高，吸引力无可比拟。为此，她和时任馆长凯利博士多次回国，积极协调。最终在2008年，促成“秦始皇陵兵马俑展”亮相宝尔。
当22件国宝级兵马俑文物首次出现在太平洋彼岸的宝尔博物馆，轰动一时。展览吸引了超过20万参观者，被评为全美当年最出色的四大展览之一。施刘秀枝至今对当年的火爆场景念念不忘，“那是最成功的一次，反响之好，甚至有些出乎我们预料”。三年之后，宝尔再度推出“中国盛世：秦汉唐精品文物展”，兵马俑再回南加，一样叫好又叫座。
兵马俑展在美国宝尔博物馆展出后，施刘秀枝组织美国代表团前往西安实地参观。（受访者供图）
2010年，施刘秀枝当选宝尔博物馆董事长，兵马俑展的空前成功无疑为其加分不少。2013年，施刘秀枝获颁“陕西文化遗产大使”称号，她是全球第一位获此殊荣者。对于陕西文物，对于兵马俑，施刘秀枝倾注了自己无数的心血。她的办公室内，至今仍摆放着一尊兵马俑像。每每有客人来访，施刘秀枝都会不厌其烦地讲述当初兵马俑如何落户宝尔，一幕幕往事宛如昨日。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陕西文物展背后，还有一个小插曲。2023年，南加州一家美国知名文化机构曾主动和国内有关方面接洽，希望引进兵马俑展览。施刘秀枝得知此事后，十分着急。“兵马俑来过南加两次，都是在宝尔展出，这里就是它的家。这次如果要来，也要来宝尔。”
施刘秀枝与立射俑。（受访者供图）
为此，年近八旬的她又四处联络奔波，最终凭借更大的诚意和更好的条件，促成了兵马俑第三次和宝尔牵手。为了筹备这场高水准的展览，宝尔博物馆前后要投入超过150万美元，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数字。一向精打细算的施刘秀枝，又开始拿出自己的压箱底法宝——筹款。“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到处募捐，希望大家一起共襄盛举，把这么精彩的中国精品文物展办好，也把中华文化展示好，传播好。”
施刘秀枝荣获“陕西文化遗产大使”证书。（受访者供图）
“不止秦俑：21世纪陕西考古新发现”展览在宝尔博物馆从5月24日一直展出到10月19日，之后将移师休斯顿，继续在休斯顿自然历史博物馆展出。跨越数千年的历史时空，跨越浩瀚的太平洋，这些中华文明的璀璨遗存，将会给中美人文交流，写下绚烂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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