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龙,赌对了!

作者:吉安冰

        根据余华作品改编的电影《河边的错误》于10月21日上映至今获得了2.18亿的票房, 票房数据或许无法证明电影的真实成色,但一部艺术电影,在10天内拿下2.18亿票房,行业中并不多见。

        国产电影历史上艺术电影票房最高为2018年上映的《地球上最后的夜晚》,票房是2.8亿,今年上映的《宇宙探索编辑部》则仅有6700万元的票房。

        就在电影上映前,还有不少余华的读者表示,演员朱一龙只是个流量明星,无法真正扛下票房,更别提在艺术电影中呈现作者的意图。

        但在电影上映之后,朱一龙的表演却让余华本人从平遥一路夸到了北京。

2023年10月16日,朱一龙在北京参加电影《河边的错误》的宣传活动。 图/Newscom

朱一龙的逆袭?

        余华所创作的《河边的错误》原著,被广泛认为是余华“先锋时期”的代表作。他戏仿侦探小说,又为其添加冷峻、荒诞和非理性的叙事陷阱,好似一场“等待戈多”般的荒诞戏剧,于颠倒、混乱与疯癫中,写就一个难以言喻的荒谬。

        电影《河边的错误》背景设置在上世纪90年代的江南小镇,寡居的婆婆在河边被杀,刑警队长马哲(朱一龙饰)负责侦查此案,却被无法言喻的真相不断拨弄,逐渐陷入混乱,直至出现幻觉。

        至于马哲最终是因为虚无感而变疯,还是在故事开端时,他就是疯子,电影并没有给出答案,此间的荒诞感让不少观众表示,看了一部看不懂的电影。

        即便如此,朱一龙的表演和对人物的塑造,仍然受到了不少观众的好评,甚至认为,通过此片,他彻底撕下了流量和偶像的标签,蜕变成一名真正的演员。

        今年对于朱一龙来说,确实是收获成功的一年。6月上映的电影《消失的她》,朱一龙担任电影的男一号,他为了塑造角色甚至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训练自己面部的肌肉抖动,来呈现角色因压抑自己而变得神经质直至失控。最终《消失的她》累计获得了35亿元的票房,和电影《孤注一掷》一道,成为今年暑期档电影的最大赢家。

        当《河边的错误》票房再次突破预期后,朱一龙的价值和能力,再次获得了电影业界的一致好评。

电影《消失的她》剧照  图/《消失的她》官方微博

        作为一名大器晚成的流量艺人,朱一龙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两个群体所排斥:饭圈认为,他年纪太大,不应占据流量小生的名头;而影迷们则认为,朱一龙虽然在电视剧领域获得了成就,但从未在大银幕证明过自己。

        这样的争论,直到去年的那部《人生大事》。

        在那部电影中,朱一龙通过在小众的殡葬题材电影中成功塑造莫三妹的形象,不仅拿下了超过17亿的票房,还获得了第35届金鸡奖的最佳男主角奖。

        但就在前年,朱一龙主演的灾难电影《峰爆》还是让观众如坐针毡的产物,至今在打分平台还留着“台词生硬,剧情拉胯,特效浮夸”等多种差评。

        事实上,抛开朱一龙自身对于表演的追求和精进之外,在短短几年中完成口碑的逆袭,更重要的来自于路径和选择。作为坐拥流量的艺人,他不再选择“IP+流量”类似于圈快钱作品,而是选择最适合自己发挥的领域和剧本,《人生大事》就很能说明问题。

        作为小制作影片,《人生大事》的拍摄成本只有6000万人民币,而片中的男主角莫三妹,可以说是为朱一龙量身打造的角色,从外形的突破到武汉话的使用,都无比适合朱一龙,让其可以发挥得更加出色。相比起“抛弃偶像包袱”这种空话来说,真正寻找到属于自己,适合自己的作品,或许才是流量艺人们走出桎梏的第一步。

电影《人生大事》剧照  图/《人生大事》官方微博

电影《热烈》官方海报  图/电影《热烈》官方微博

上海堡垒,成为了一批人的“堡垒”

        流量艺人究竟是从哪一部电影开始进入大银幕圈钱的,很难考证。有人说是《小时代》,有人说不是。

        但是糟糕得最彻底的一部,肯定是《上海堡垒》。到今天还有影迷表示,那是一部“很火很烂的作品”。

        如果说2019年《流浪地球》为国内观众打开了一扇科幻电影的大门,那么《上海堡垒》就是重重地将大门关上后,还啐上了一口痰。

        剧本糟糕,全程莫名其妙。主演鹿晗在影片中的表演堪称灾难,战争过后发型不乱,就像刚刚从东北澡堂子走出来那么光鲜亮丽、神清气爽。

        筹备5年,耗资近4亿元的电影,就这么给干赔了。电影上映后,鹿晗遭到了大面积的抨击。对于鹿晗来说,所有关于表演的问题,他没有理由争辩,但是如果把糟糕电影的全部原因归咎于鹿晗,则是对他的不公平。

        “大IP+大流量”从电视剧端兴起后,这种疑似“PPT诈骗”的手段,一度染指了大银幕。投资方和制片方看中了流量明星的票房收割能力,不断向他们丢出天价合同,一些演员曾经公开表示,“他们给得实在太多了,我没法拒绝”。

        可惜的是,资本并不了解传统狠抓剧本、精工细作的电影产业,只懂得分析数据,失败的根源在于资本运作模式与电影生产过程并不一致。这些都是造成流量艺人在电影中迷失的原因。

电影《上海堡垒》剧照  图/《上海堡垒》官方微博

        在《上海堡垒》之后,业内终于开始反思,流量明星究竟适不适合大银幕。相比起电视剧的创作模式,电影这个光影艺术,时长和体量对于演员表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习惯了嘟嘴、干瞪眼、摊手的流量艺人,显然无法在90分钟至120分钟的时间中抓住电影观众的心。

        “流量艺人都不会演戏”成为了一段时间中人们普遍认可的观点。但事实上,成为流量艺人或许是所有艺人都追寻的结果,但是躺在流量上数钱,并非所有年轻艺人的终极目标。仍然有一些年轻艺人并不希望自己的艺术生涯单纯地停留在俊俏美丽的皮囊之下。

        事实上,演员是一种职业,年轻艺人需要在职业上不断试错,才能寻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道路,只不过高曝光和高收入,让人们的预期和眼光提高了而已。

        所以,抛开大制作、大IP、大曝光后,寻找真正认可、理解自己的原创团队,让自己在一个小范围内启动,或许是流量艺人们当下最好的出路。

        和朱一龙情况类似的还有张艺兴、王一博等人,张艺兴从黄渤导演的《一出好戏》到今年热映的《孤注一掷》,表演虽仍显稚嫩,但能看到其好好演戏的决心;王一博虽然在《无名》中饱受诟病,却在大鹏执导的《热烈》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

        而对于片方来说,想要真正用好流量艺人的流量,最终在票房上获得自己渴望的价值,并不是用高片酬让其加盟便能实现这样简单,而是需要把花掉的钱用在刀刃上,让他们和作品更好地融合,可以通过作品实现流量艺人内心真正希望的转型和蜕变,这样就离成功不远了。

电影《河边的错误》剧照  图/《河边的错误》官方微博

上进,是唯一变量

        相比起日韩的偶像经济产业,我国至今仍没有建立完善的偶像经济产业,没有哪个流量艺人可以完全不通过作品,仅以偶像的身份实现长红。

        这就使得所有的偶像艺人均需要在音乐、演艺等事业上寻求稳定的突破才能最终真正被认可和接受,曾经被称为流量一代的艺人们,无论男女,如今都迫切需要完成转型和改变。相比起音乐产业的低迷和模糊的未来,在影视端寻求尝试和突破,是更简单而合理的决定。

        如果说,行业趋势上的变化,是客观存在和发展中的不可抗力,那么年轻艺人们的内驱力和上进心,则是流量艺人想要实现艺术水准和口碑真正蜕变的唯一变量。

        朱一龙的表演并非无懈可击,有影评人表示在《河边的错误》中,朱一龙在塑造人物中使用了左右旁顾,缩脖的形象设计,但此前在《人生大事》和《消失的她》中他都曾使用过。这种塑造人物的方式证明了,朱一龙在将角色理解和转化为表演的过程中,仍采用着较为机械的方式。

        除此之外,朱一龙选择了大量克制自己甚至带有一些神经质的角色,似乎以此方式来证明自己与外表条件告别的决心。但在优秀的电影子作品中,演员真正抓人的表演是吃透人物内心后,最终把握人物的内在逻辑,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朱一龙需要走的路仍然很长。

        相比起朱一龙、张艺兴、王一博这样肉眼可见的希望自己改变的流量艺人外,业内并非没有那种停滞不前、原地踏步、逐渐被淡忘的年轻艺人。几年来表演的作品,看上去没有任何进步,这种情况除了为爱发电的死忠粉还在支持以外,已经没有资本再会盲目垂青。

电影《河边的错误》作为第七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开幕影片进行首映。主演朱一龙(左)、导演魏书钧(中)、作家余华(右)与影迷交流。图/CNSphoto

        这样的情况如果放在几年之前,其实是相对糟糕的。一部分在业务上不求上进的年轻人,赚到了本不应该获取的收入,这对于为专注精进业务的年轻人不公平,甚至还一度造成了恶性循环和从众效应。

        但在这两年,行业内的风气有了很大程度的变化,由于投资方普遍在自己的实体业务中遇到了困难,所以在影视行业的投资中也相对谨慎,动辄砸下数亿元的投资行为,几乎在业内销声匿迹了。

        投资方的理性,同样在倒逼着年轻演员们进步,原地踏步就会被淘汰。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当下的市场环境,其实是提供给了渴望努力、进步的年轻演员们最好的空间。当投资者、制作者、演员、观众,在产业链条上的所有人都希望看到更优质的作品时,行业开始逐渐往正确的路径上偏移,质量超过水平线的作品就会越来越多。

        如果说曾经的流量艺人和电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当下或许是二者达成和解的最好时间。

        其实,未来最好的结果,并不是流量艺人和电影实现双赢,再创辉煌做大做强。

        而是在未来,业内和坊间,再也没有“流量艺人”这样的说法和头衔,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荒诞时段中诞生的畸形怪胎而已。

(本文获中国新闻周刊授权转载,内容有删减,如需了解更多信息,请扫中国新闻周刊官方微信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