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胡晓娟
春节，作为农历岁首，几千年来一直是中国最盛大、最重要的传统节日，构筑了一代代中国人关于欢庆、团圆和祝福的深厚集体记忆。
2024北京地坛春节文化庙会，以传承经典、体验民俗为主要特色。图/CNSphoto
春节是古老的，在几千年的传承发展中，春节形成丰富多彩的仪式和习俗，像除夕吃年夜饭、守岁、备年货、拜年、赏花灯、逛庙会、舞龙舞狮等等，南北迥异，各具特色，以除旧布新、驱邪攘灾、拜神祭祖、纳福祈年为主要内容，年复一年地为人们提供庆祝与欢乐的机会。
春节又是新鲜的，随着时代演变和科技更迭，古老而传统的外衣之下，春节不断被注入新的活力，不断产生新的过节方式，一代又一代的人们不断创造着春节，也从这个中国最重要的节日里一次次获得精神的更新和圆满。
清代 《福贵岁朝图》。
春节的厚重历史
春节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三千多年前，它的产生根源于上古先民对时间的感受和古代历年概念的形成。
“年”由周朝确定之后，新年岁首便成为华夏人民最向往的日子。周人以夏历十一月为岁首之月，因此十一月即是他们的“春节”。《诗经·豳风·七月》中记载了禾谷登场后周人庆祝欢乐的场景：“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后世春节的热闹与欢庆在这时已经有了鲜明的雏形。
秦汉以后，随着社会生活和政治的发展变化，岁时节日和时间习惯也逐渐改变。《史记·天官书》中说：“正月旦，王者岁首。”正月旦日成为汉代皇家的重要庆祝日，岁首这天，皇帝清早上朝，接受文武百官的庆贺，同时也宴请和赐赠百官，正旦朝会成为展现君臣之义和帝国威严的重要日子。
清代《乾隆帝岁朝行乐图》。
在官方的影响下，正月旦逐渐成为民俗大节，汉代民间将年节民俗活动由传统的腊日（农历十二月初八）移到了正月的“旦日”，即是今天的正月初一。 这一天成为民间家庭聚会和祭祀庆祝的良辰，仪式结束之后，人们还会走出家门，拜谒恭贺亲族与邻里，后世正月拜年的传统，即由汉代正日拜贺的习俗发展而来。
随着历法的不断完善，春节的时间逐渐固定在农历正月初一。从唐代开始，春节开始享有政府法定假日，唐开元年间《假宁令》规定：元日、冬至各给假七日。元日即是唐代春节的叫法，七天假期是年前三天年后三天。
唐至宋元明清各代，春节已成为官民共享的第一大节，每到岁首，朝廷的盛大朝会之外，民间更是张灯结彩，喜庆热闹。两宋时，元宵街市灯火通宵达旦，歌舞百戏，民俗杂耍，各类表演“奇巧百端，日新耳目”，热闹更盛于隋唐。
上海豫园“山海奇豫记”海经篇龙年灯会。图/CNSphoto
数字赋能，民俗也能这么酷
到了现代，春节被赋予了更多的时代内涵和意义。
春节玩什么？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根系所在，逛庙会、行花街、看灯会这些民俗活动应该是人们对春节的第一想象。热闹是热闹，但在以往，这些传统节日总不免和乡土感、“老旧”、“土气”等形容词挂钩。近些年不一样了，数字化的兴起赋予了民俗活动新的生命力，于是我们开始有了不同以往的年味儿，新春庙会、非遗手工市集等被现代科技复兴，线下结合线上，绘出一幅“土味”和“新潮”兼有、多元文化融合的新春民俗图景。
作为上海最负盛名的传统节日活动，豫园灯会承载了不少上海人对新春元宵节的想象。这几年，豫园灯会可谓是新春民俗界的“内卷”之王，在数字化的赋能下，年味、“国潮”、传统民俗和黑科技共融一体，为节日带来传统和现代共生的玩乐盛宴。
上海豫园“山海奇豫记”海经篇龙年灯会。图/CNSphoto
去年，豫园以中国传统神话《山海经》为蓝本，融入非遗艺术灯彩、沉浸式“国风”体验、线上线下趣味互动等，打造了一个充满神仙瑞兽、奇花异草的东方美学幻境。游客可以一边在实体灯会中游览，一边在特定点位打开手机二维码，轻轻扫码，通过 VR 技术和镜头，马上可以穿透现实之墙，打开另一个“山海”异时空。
在这个数字搭建的奇幻世界里，巨鲲乘云而起，玉兔在屋檐跳跃，湖边玄鸟飞掠而过……它们和现实世界中的实景交叠，在各色花灯的光影中，烟火盛放，奇兽徜徉，现实和梦幻交织，传统和现代共舞，如梦似幻，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异度空间。
这场视觉盛宴互动感也很强，在VR页面，游客只需要按下祈福按钮，写下祝福，就可以在山海世界放飞属于自己的天灯，浪漫至极。
“元宇宙·厂甸庙会”小程序。
“元宇宙·厂甸庙会”小程序。
北京“厂甸庙会”也是把新春民俗玩出新花样的另一个“卷王”，作为中国四大庙会之一的厂甸庙会，天桥绝活、糖人儿、剪纸……各项传统民俗活动历时400多年而不衰，凝结着北京市民的年味儿。去年春节更是开中国庙会之先河，将传统文化与“元宇宙”技术相结合，为各种传统民俗活动提供了全新的“玩法”。
主办方利用沉浸式数字孪生、数字人、高精度精准空间计算、XR云渲染等技术，为厂甸庙会的主会场琉璃厂历史文化街区打造了一场“元宇宙庙会”，游客只需要通过扫码进入“元宇宙·厂甸庙会”小程序，就可以观赏到一比一复刻的北京琉璃厂古文化街，用户可以扫描二维码登录厂甸庙会元宇宙空间，以数字化身游览荣宝斋、一得阁等老字号，进入湖广会馆听戏，还可以在基于现实场景构建的虚拟世界里参与吹糖人、猜灯谜、云探店、放烟花、逛非遗、买年货等等一系列丰富多彩的民俗活动，完成任务后还可以到指定的商铺内领取节日礼品。
借助科技手段，民俗实现了升级与创新，打破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让人们对传统文化有了更深的体验和感受，也带来了更好的互动性和沉浸感，传统文化也因此得以走进年轻一代的心中。
2023年1月24日，福建福州，民众在户外露营，乐享春节假期。图/CNSphoto
新式过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春节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春节，不同年代的人也将春节过出了不一样的色彩。
传统的人笃信过年最好的方式是阖家团圆，是不远万里的归来，是和家人相聚、灯火围坐。而这届年轻人开始过自己的春节，他们正逐步将春节的满足感从“悦人”向“悦己”转移，他们更注重自我表达，崇尚自由与独立，不受他人意见左右。他们像不受束缚的鸟，想要挣脱传统和习俗的束缚，创造出自己不一样的过年方式和新年仪式感。
有人选择旅行过年，他们中有人是不想在家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问询，有人则是想从熟悉的此乡走入新奇的异乡，体会不一样的春节民俗、饮食文化和气候差异。于是在新旧年的交替之间，他们选择用一段新鲜的记忆向过去一年告别，开启新一年的生活。
没有伴一起旅行怎么办？别担心，社交媒体上兴起的“搭子文化”解决一切问题。只需要发一个帖子，选择兴趣相投、时间契合的“搭子”，就可以一起结伴旅行、快乐过年，没准还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
不想出远门也不想宅家过年的年轻人，则选择Spring walk。2023年，City walk犹如一阵旋风，刮遍各大社交平台，成为都市青年们日常放松或者说“Chill”的行为方式。到了春节，回乡的年轻人将这种休闲方式应用起来，化身Spring walk，在家乡逛逛小店和生活市集，在熟悉的故乡寻求不一样的新奇感，感受当下的人间烟火，寻求别样的过节体验。
还有一些更小众的过年方式，比如去郊外露营，避开汹涌人潮，选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三五好友或者全家人一起，搭帐篷、架烤炉，或一起烧烤，或围坐煮茶，或在溪边垂钓，或去登高望远，或游戏互动……在自然中感受自我与友情、亲情，乃至与万物的连接，也不失为一种涤荡身心、开启新年的独特方式。
“云游敦煌”小程序。
喜欢宅家？足不出户，云端过年
有人喜爱热闹，就有人喜欢清净。
对于那些不想出远门，甚至不想出家门，只想宅家休养生息的年轻人来说，这个年也不是非出门不可。在这个科技迅猛发展的时代，元宇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足不出户也可以云游四方，安静在家也可以线上共聚，买年货、发红包、拜年……只需要一台手机，就可以云端走完春节流程。
想看新春晚会，各大卫视出尽百宝不说，视频网站和社交媒体更是充满各种“云直播”“云演艺”，不但主持人可以实时互动，还有数以万计的人同时在线发弹幕，热闹非凡，互动感拉满。如果想“云游”，不少景区都推出了小程序，打开手机历史遗迹如在眼前。
比如敦煌，打开“云游敦煌”小程序，马上可以看到那些存续了千年的壁画、彩绘和石窟艺术，细节历历在目，可能比亲身前往敦煌看得更仔细清楚。想看民俗活动和艺术展览，同样可以寻找各个活动、各大艺术博物馆的线上“宇宙”入口，在家“云看展”、“云看庙会”、“云看灯会”。
年轻人新的“过年三件套”。
云游了远方，回到当下的日常，比如——备年货。当家里长辈忙着采购瓜子、花生、大白兔的时候，年轻人们已经开始置办起一种很新的年货——电子年货，比如新年手机壁纸、拜年表情包、红包封面等，已成为年轻人新的“过年N件套”。
所谓电子年货，就是在春节期间能应景地提供给大家情绪价值的虚拟商品，都可以被称为电子年货。从视频平台会员、新年主题手机壁纸、拜年表情包、微信红包封面到AI定制拜年短信……电子年货既不会产生较大的经济负担，又能提供恰好的情绪价值，于是颇受年轻人的青睐。
试问谁没有收到过趣味拜年表情包呢？有的可爱，有的正经，有的搞笑，不同的对象发不同的拜年表情包，也是一种默契的情感维系，为这个庄重的节日增加了不一样的氛围。在元宇宙“云过年”的年轻人们乐此不疲，体会到了不传统的春节趣味。
拜年表情包。
新年红包封面。
甲辰龙年已在岁末，乙巳蛇年即将到来，那即是说，又一个春节将至了。中国人是含蓄的，即使是在重大的相聚的节日里，我们也不轻易把“爱”挂在嘴边，而只是将它如同种子埋在心底，植根厚土，默默浇灌，期盼它最终长成长青的亲情之树。
春节，正是万千中国人的“亲情之树”一年一度开花结果的时候，是这个习惯含蓄的民族以实际的行动和质朴的语言表达“爱”的机会，这是一场盛大的文化盛会，更是一场独特的亲情派对，祝愿每一个人在这场的派对里，尽兴、欢乐并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