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撰稿|罗拉
6月下旬,趁着四川最热的三伏天还未到来,四位来自美国的摄影师踏上了“西”行探索旅途。历时八天七夜,以成都为轴心,足迹遍布广汉、雅安、眉山、乐山、自贡等城市,摄影“老法师们”亲身体验独属这片土地的美食、景色、文化,以及一个个真实可爱的四川人,感受四川真正的“味”和“魂”。
四位美国摄影师走在成都街头采风。
Ringo Chiu:“我现在已经能吃辣子鸡了!”
穿着人字拖、纯色T恤、运动大裤衩,和全世界几乎所有知名通讯社都合作过的华裔摄影师Ringo Chiu(赵汉荣)以一身老广人的经典行头和潇洒气质,成功融入四川的安逸氛围。谈起这趟四川之行,他几乎炫耀般地表示自己的耐“辣”度因为在四川的历练,得到大幅提升,“我们广东人最注意身体里的‘火’,我现在回家之后吃饭也会来点辣椒”。
虽说这是他第二次去四川,但距离上一次已有三十多年之久。Ringo已经记不起当年这里的样子,但如今干净、现代、秩序井然又有人情味的四川,让他感到很舒服。在他看来,大多数四川人在忙碌着自己生活的同时,也懂得关心身边人。
问他最喜欢的四川城市,Ringo脱口而出“雅安”。这座距离成都两个半小时车程的城市,在他的预想中原本更接近于一个小城镇,但这座被群山环绕的小城却给了他惊喜。在那里,既有高楼建筑以及生活所必需的一切,又有安逸清闲、优游自在的环境。他忘不了到达的那天晚上,一行人穿过湿漉漉的空气去酒馆小酌,一位微醺的女士朝他们走来雀跃地说:“我们的生活很慢,但我们生活得很开心。”
此次作为“大师兄”带着三位美国摄影师朋友“闯荡”四川,Ringo坦言除了自己对四川的一切有着好奇,更多还是一种文化使命感。“每天美国的新闻里充斥着那么多负面的新闻,好多朋友听说我要回中国都担心我的安全问题。这次带着他们三个来,他们看过了、体验过了,就知道这里的真实生活,就不会害怕了。”
Nick Ut:“四川的女性都有一种真实自然的美”
作为世界新闻摄影奖(荷赛奖)及普利策新闻奖得主、美国首位获得国家艺术奖章的记者,越南裔摄影师Nick Ut(黄功吾)与中国之间有着很深的缘分。“我去过中国很多次,到过很多地方,但四川还是第一次。”
作为认识多年的老友兼摄影采风的老搭档,Nick和Ringo总是形影不离,这一次也不例外。或许正是因为脾气个性相投,摄影理念相和,二人初到四川还人生地不熟就毫无顾虑地拿起相机一同出门扫街,经常是早起晚睡,不拍到好照片决不罢休。问起在四川的见闻,两人不约而同想起某天夜晚出门散步碰上的趣事。
那天,二人在晚饭后相约到酒店顶楼酒吧小酌,结果遇上了一对在天台庆祝的新婚夫妇,他们被这对年轻夫妻所流露出的快乐情绪所感染,情不自禁拿起相机想要“摁”两张,结果被新娘给注意到了。原本以为新娘害羞会拒绝,出人意料的是,新娘主动和他们搭话,邀请他们给自己和丈夫拍照。
那天晚上的天空很干净,衬得月光格外亮,虽然对专业摄影师来说“打光”还是不够,但图片中漫出的光晕竟多了一丝蜜糖般的质感。此夜,大概是二人四川之行中印象最“甜”的一夜。
四川女性身上所特有的这种既秀丽婉约,又明亮直爽,甚至还有一些小泼辣,给Nick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知是摄影师的职业敏锐度,还是天生就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在他看来,四川女性身上这种自然大方的美让他惊喜,“我在四川看到的大部分女性脸上都没有化妆,这种很真实、很自然的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
Michael Nelson:“岷江让我想起了在苏丹喀土穆交汇的青、白尼罗河”
2016年,前法新社美西地区、欧洲新闻图片社美籍首席摄影记者Michael Nelson第一次踏上中国土地。那年他受邀与其他摄影师同游上海,在那里拍下了大量摄影作品,记录着那段令人振奋的、飞腾时期的上海。与那次相比,这次的四川之行更像是专为摄影采风准备的自由行。也正是如此,站在景观、历史和人文的交汇处,这位内心细腻的摄影师被四川激发出许多感性思考。
在乐山大佛之下,一行人乘船游江,在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交汇之处仰望世界上最大、最高的石刻佛像。随后又登岸爬阶,俯瞰滔滔河水,纵目远眺着峨眉山。面对此景,Michael脑子里闪现的是远在埃及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阿布辛贝神庙,感慨那座雕刻在尼罗河岸边山上的寺庙竟在心中与此处发生了连接,像是一同穿越千年般在历史中偶遇。
傍晚,来到岷江边沿着河畔小道独自散步,Michael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观赏着日落,两条河流交汇处泛起的不同的颜色,又让他想起苏丹喀土穆的青、白尼罗河交汇的景象。Michael笑着讲述这种奇妙的感受时,又摇摇头,“这些地方又完全不同,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四川的浓厚历史文化氛围,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当然,Michael到四川的另一个任务,是各种吃。别看是摄影小分队中唯一的“金发碧眼”,Michael才真真是个来者不拒的“美食家”。从辣椒,到各种花椒、麻椒;从麻辣鱼,到牛蛙、冷吃兔;他都要品尝一番才算满足。但如果硬要说记忆最深刻的一餐,Michael对一家路边随便走入的苍蝇小馆赞不绝口,“这是我人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海鲜”。螺、鲍鱼、蛤蜊、章鱼、贻贝和鲳鱼,简直应接不暇。
看来,Michael已经参透了认识四川最好的方式。
Irfan Khan:“我特别喜欢中国人的松弛感”
和其他几位摄影师或多或少对中国有些了解不同,这位刚从《洛杉矶时报》退休、履历丰富的摄影记者Irfan Khan才是真真正正第一次踏足中国。在去之前,因为对这个遥远的国度过于陌生,他甚至不知道该期待些什么。也许正因为如此,Irfan在分享他这次四川之行的经历时,显得格外滔滔不绝,说到激动时还会忍不住手舞足蹈。
谈到对四川的第一印象,Irfan坦言,他首先被成都的电车数量所震撼。虽然在洛杉矶这座全美电车普及率最高的城市生活多年,成都的电车数量依然让他感到惊讶。一座规模如此庞大的城市,却有着与之量级不相符的安静,这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但最触动他心灵的还是中国人对世界流露出的温柔。作为一名摄影师,Irfan习惯了随时用相机记录所见的一切,也习惯了面对路人的拒绝甚至呵斥。但中国人的善良与松弛让他感到意外。“在四川,几乎每个人都对我这个陌生人的镜头表示接纳,甚至会向我微笑。我特别喜欢中国人那种轻松的态度,这和美国真的很不一样。”
或许是在洛杉矶生活太多年,在这个承载着美国每一次变化的城市,Irfan越来越多地察觉到一种愤怒盘踞在美国人的心中,这种情绪也不由自主地影响了他。然而,去到四川把他从这个时空中抽离出来,让他真切地意识到世界的另一端还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除此之外,Irfan还开玩笑说这次去到四川帮他破除了不少“谣言”。在出发前,他和他妻子与孩子们都有些犹豫,“除了担心我的衣食住行,他们最担心的还是我的安全”。不过,落地没多久这些萦绕在他心头的顾虑就被抛之脑后。白天拎着镜头在大街上“扫街”,晚上出门散步感受当地人热闹的夜生活,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对他来说新鲜极了。倒是他自己为了拍好照片,经常擅自脱离大部队,害得大家为他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