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光
3月8日,由去年金鸡奖最佳女演员何赛飞主演的越剧题材电影《追月》在全国上映;2月18日,何赛飞参演的交响诗朗诵《诗韵润之》在上海大剧院上演;而前一天,何赛飞主演的方言喜剧《魔都俏佳人》刚刚结束在上音歌剧院的新春贺岁10场演出。今年上半年,何赛飞又有两部古装电视剧要开拍;9月左右,她还将投身话剧《日出》主演陈白露一角……
近年来,似乎是何赛飞的作品“井喷”期、从艺“跨界”期,但是,她在接受本报专访时表示:“我从未离开过越剧,这就像是谈恋爱,感情付出去了,你就难以忘记……”“我有‘尽头感’,‘时间尽头’的‘尽头感’。”
在第36届中国电影金鸡奖颁奖典礼上,何赛飞获得最佳女主角奖。 图/Newscom
1 谈《追月》“有反省、有总结,但绝不后悔”
在电影《追月》里,何赛飞扮演一位颇受争议的越剧表演艺术家“戚老师”——她为越剧可以做到极致,乃至全然不顾自己的三个孩子。这个角色在真实生活中是有原型人物的。全剧,从戚老师仅剩三个月生命,不得不离开舞台,回到她不曾养育过的三个孩子身边开始——也是她生命的倒计时开始。在这三个月里,她还是接了一部大戏。她知道这是丈夫写的大戏,但是没有说穿,指导了自己的学生担纲主演。但是在首演之前,她以安眠药让学生睡过头,自己登台主演:“演完了,她舒服了——这也是她在生命尽头之前,向丈夫表达歉意的方式,演好了自己的人生大戏。”
“我差点没接这部戏。因为作为何赛飞本人,我是不喜欢这样的人的;但是戚老师作为一个典型人物,我是很佩服她的——我做不到。”电影剧组倒是认为何赛飞最为合适,“于是我尽力克服自己对这个人物起初的不接受,从戚老师的角度出发去理解她——对越剧的追随,是她最大的乐趣,可能就会排斥生命里的其他。”
一度,剧组曾经考虑过用何赛飞旧时剧照作为道具,但是导演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她思量道:“怕是观众会把我的形象与戚老师的形象叠加……但是戚老师的心情,我也很理解——她有反省、有总结,但绝不后悔。”
电影《追月》剧照,何赛飞扮演一位颇受争议的越剧表演艺术家“戚老师”。
2 谈跨界“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越剧”
前几日她到电视台录节目,化妆师很职业地问:“您脸上会酒精过敏吗?”“如果我这里过敏,那里过敏,我这口饭还吃得上吗?”何赛飞本能地回答。
她分析自己近几年来曝光率高,是因为“同时可以演戏曲、演影视剧且又愿意吃苦的人,大概不多……我觉得还是要有点侠义精神。”她是自1984年越剧电影《五女拜寿》起,就树立起既能唱戏又能演影视剧的演艺形象的。2020年起,她又开始涉足话剧,在央华版《雷雨》中扮演鲁妈。她还会唱河南豫剧和曲剧,昆剧、京剧、沪剧乃至评弹。最近,她刚给自己录了一张评弹专辑:“评弹的咬字,比所有戏曲都难……但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越剧。”
自2岁起,何赛飞就被担任文化干部的父亲有意识全方位培养,弹三弦、弹风琴、唱《渔歌》——父亲还在一旁伴奏。在学校里,何赛飞就是文艺委员。高三时,单纯为了“求职”,何赛飞报考了越剧团。看了露天电影《红楼梦》之后,她开始反思越剧传承的意义和价值。哪怕后来得到影视界厚爱,她依然没有忘记越剧:“就像是谈恋爱,情感付出去了,你就忘不了……会下意识地多去考虑越剧。”一旦得到了观众的正面评价,就很开心:“我会,我去做,我愿意。产生了好的社会效果,我继续。”“人是追求价值感的,别人认同你,你会更努力。”时至今日,年轻戏迷依然会给何赛飞写信:“字很小,但是很厚的信。或者就塞在演出前的祝贺花篮里,我会很认真地看,很感动。”
2024年1月2日,何赛飞在济南的一次演出上。 图/Newscom
戏曲演员,依然是所有艺术形式中“成材率”相对低的。首先是对天然条件要求高,不能长太高也不能长太矮,否则没办法找人搭戏;不能青春期倒嗓,否则只能换行当;这还是在扮相尚佳的基础上面临的不可测因素。若占其一,前功尽弃。其次,戏曲演员练功最苦。时至今日,何赛飞依然“曲不离口”:“曲剧《风雪配》只给我一周的时间。我除了睡觉之外都在边听边学。听完一句听一个词,听完一个词听一个字,死磕。”因而,兼具演戏与影视剧功底且能吃苦的演员,确实少数。何赛飞还不接广告,将来即便融入新媒体也不会考虑商业元素:“否则会有人说——何赛飞缺钱啊?”
3 谈创新“可以有噱头,但更要‘有戏’”
“现在成角儿要比以往难”,何赛飞很感慨如今戏曲的“守正创新”之路:“如今观众的休闲娱乐选择太多了,但是休闲娱乐的时间又不多而且还可以点对点在手机上选,那么戏曲要怎样吸引观众呢?”
“我清晰而理智地认识到,我是通过影视这个平台让更多观众认识我的,所以我更要运用好这个平台让观众了解越剧。”这就是她“跨界”,进而“创新”的原动力。她坦陈,“在生活中可能我不怎么需要融入新媒体,但是为了传播越剧我必须融入新媒体。”她把工作赚来的钱,花在录制专辑上,然后正在考虑把专辑传到网上,如有需求再追加视频拍摄:“纯粹就是想让更多人看到越剧,民族的也是百姓的,不能只有花高票价去剧场才能看到。”
何赛飞,电影《追月》剧照。
对于当前红火的小剧场版越剧的出圈,何赛飞也有审慎的思考:“一定是因为有好的一面,才会被人点击、被人传颂。青年观众因为他们的出现,而对传统戏曲有欣赏、有期待,这是大好事。那么接下来,你还可以给到观众什么?可以有噱头,但是要更‘有戏’。”如果只是以新奇感触动观众,那只是现当代美学适应观众的一种手段而已,而不是戏曲传承发展、守正创新的最终目的。
大约是因为何赛飞已不年轻了,所以她时常感觉“时不我待”,在家坐下来喝口茶都觉得浪费时间:“对于生命或者自己的付出,有一种不惜。我会本能地忙起来,可能会有焦虑,但是也能成事儿。”她有这样一种“尽头感”:“‘时间尽头’的‘尽头’。”
就连这次专访,也是何赛飞在看《卡拉瓦乔与巴洛克奇迹》展之余做的。身穿黑色上衣、五色花裙的她,在曾梵志被“戏称”为“繁花”的“闪烁绘画”作品前徘徊之际,不忘让友人帮她拍摄一段视频。“闪烁绘画”是一段花开繁盛的动态画面,与何赛飞的花裙有着呼应。
艺术家程多多曾说:“要成为艺术大家,需要三分天赋、三分悟性、三分刻苦以及一分触类旁通。”何赛飞一直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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